说起曾德钧这个名字,相信有一定资历的发烧友都听过他的名字,1992年设计了中国第⼀台商品化胆机;1993年创立了深圳维克斯电子有限公司,设计了VAA-70的胆机套件,这款套件在国内轰动一时;1994年,创立大极典品牌,专注设计和生产高品质Hi-Fi胆机;1997 年推出第一台国产Hi-Fi CD机;1999年设计了全球第一台电子管多媒体有源音箱;2004年因为喜欢,给自己设计了一台原木收音机(猫王收音机的前身);2011年创立玄道Hi-Fi音响品牌,设计了玄真1号落地箱和玄真2号书架箱……后面的故事相信大家都多有听闻,2015年创立猫王收音机、猫王音响品牌,2016年,猫王小王子、猫王小王子OTR两款产品上市,上市后至今已销售数百万台。最近,曾德钧这位“老顽童”又有新动作,在朋友圈发表了一款障板音箱名曰“普罗米修斯”,于是我们便来到猫王音箱位于深圳的总部,对这对音箱一探究竟。

　　“普罗米修斯”印象

　　初见“普罗米修斯”的外形,第一感觉是极具科技感,约1.5米的高度,边框采用了铝合金材料通过五轴CNC数控车床加工而成,顶部为一只28mm的丝膜高音单元与1只7英寸的中音单元组成的前置高音同轴结构,前面再以一个杏仁形状的“面罩”覆盖,颇有未来战士的感觉。而中高音面板则以悬浮方式固定在金属支架上。下方则以最大厚度为50mm亚克力作为面板,面板上安装2只12英寸的低音单元,后方以铝合金材料进行承托。亚克力面板并不是平整的,而是经过精密计算具有一定的弧线的弧形设计,能够获得最佳的硬度和抗震能力之余,还能减少单元反射影响声音。

　　“普罗米修斯”摆放在曾德钧先生的办公室中,现场以SoulNote的S-3功放推动,一开声便将笔者镇住,重放《春江花月夜》,那种绵密的低频完全不像是障板音箱能够发出的声音,就算是双12寸的箱体音箱,也未必能够有这样的低音,不禁让笔者怀疑房间内是不是藏了低音炮。曾德钧先生说:“你不是第一个这样问的人,但事实上就只是它发出的声音。”与此同时,“普罗米修斯”的中高音部分也是很顺滑的,整体的连贯性非常高,平衡度也非常出色,丝毫没有半点以往听过的障板音箱那种过分强调中频的声音效果。

　　究竟这对“普罗米修斯”有什么特别之处?为何会推出这样的一款音箱?我们与曾德钧先生进行了访谈,深入了解这对音箱的特点。

　　障板情缘——大胆假设 小心求证

　　记者:数年前,猫王收音机在网上风靡,凭借其独特的外观以及优良的声音表现,直到现在也深受大家的欢迎,这类型的产品有着相当大的前景,为什么现在却推出传统的立体声产品?这是一个新的产品线吗?

　　曾德钧:我非常喜欢音乐、热爱音响,在音响领域走过近半个世纪的时光里,对音乐与音响的追求从没有放弃。虽然近几年的重点在智能音箱和与消费相关的收音机、蓝牙音箱的研发上,一直致力于这些音响品类的高品质化和音质Hi-Fi化的同时,没有放弃对Hi-Fi放大器、数字播放器和音箱的研究与制作,这几年也捣鼓了不少作品,虽然没有什么商业目的,但这也是我的兴趣与爱好。

曾德钧先生收藏的部分古董收音机

　　猫王小障板的创作起源于2005年,当年是为了解决怎么让收音机拥有迷人的“蓬蓬声”,历经了2年的时间,做了上百次的试验,尝试了上百只各种不同的喇叭和电路,终于在半开放的收音机上取得了让人痴迷的声音。恰好这时看到有一位朋友家中做了一对障板式音箱,双18寸的,声音挺不错,但是十分巨大,比两扇门板还大。根本不是家庭环境能使用的,同时低频还是不太理想。这时我便有了个更大胆的想法:假如把半开放箱体尺寸缩小,甚至小到没有箱体(障板)、没有电路对低频的提升,还能不能继续发出出色、理想的超低音?这样的问题在教科书上的回答是不可能!

这是曾德钧先生最早试制的障板式音箱

　　一般情况下,低音会因为“声短路”现象而导致无有效的低音输出,因为存在相位差而出现部分抵消的现象,抵消的程度和频率以及障板宽度相关,简单来说就是障板越宽、频率越高抵消的程度越小,因此在最低频段,抵消程度还是蛮严重的。改善此问题最好的方法还是使用足够宽尺寸的障板。但这依然会带来其他的问题,例如频率更高的时候出现不合理的峰值,或者体积尺寸受限等。障板音箱最大的挑战就是如何缩小障板尺寸的同时,而低频依然能够保持较高水准。

这两款是曾德钧先生试制的小面板障板式音箱

　　但我还是大胆提出假设,小心通过实验进行求证,又经历了4年的时间和上百次的失败,也设计了两款原型的障板音箱,一步一步地看到了曙光,终于在2011年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,并完成小障板原型音箱的制作。在2012、2013年在对电声系统做了进一步的完善后,后因猫王收音机的研发暂缓了这一项目,但一直没有放弃持续改进的工作。最近在作进一步的理论验证的同时,又开始了完整作品的制作。从梦想到构思、从尝试到探索,从理论到实践、从想法到现实,“普罗米修斯”的零号样机在2022年的最后一天制作完成。这当作是给自己2023年的新年礼物吧,到现在我并没有任何商业化的想法与打算。

　　记者:相信很多发烧友对音箱的喇叭单元和分频器是十分好奇的,请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所选用的单元和分频器的设计?

　　曾德钧:单元都是我们自己设计制作的。十多年前,我开始定制各种喇叭单元的配件及材料,在我们研发实验室制作和验证,这些单元基本上都是手工制作的,前前后后我们测试了将近1000个喇叭单元。低音单元是专门为障板式音箱特别设计的,虽有它的特征所在,但是都是通用的材料、通用的结构,与常见的单元并没有特别的不同。当然,通过对低音单元的一些参数调整,可以适度调整或改变低频部分的听感。

　　中高音单元比较特别,采用同轴形式,并且中音是反装设计,我们称它为“前同轴结构单元”,这种设计的知识产权是德国的一位声学工程师的,采用独立音圈、独立磁铁设计,在经过授权后,我们做了一定的改进,比如说鼓纸是我到单元厂去调配的配方、自己亲手捞的纸浆……,之前我们也没有采用这款单元,用了一些大家都熟知的中高音单元组合,后来用上发现这个单元更加适合这对音箱。张主编您有看到我去年12月31日的朋友圈的话,能发现当时也不是用这个单元的,为了保证与小障板低音听感较好的衔接才用了这款单元。中高音采用了闭箱结构,并且与下方的亚克力面板隔开,能够更好地避免干扰,反应速度也更快。

　　而分频器方面也没有很特别的设计,还是正常两阶的分频,分频点分别设置在100Hz和1.9kHz。当然,与常规音箱的分频器肯定会有一些不同,会有一些优化。我一直认为,有价值的创新是不应该太复杂的,经常回看一些简单的原理,总会有不一样的想法,我就是敢于尝试,不怕失败,才能设计出这对产品。

　　整个音箱的效率是86dB,并不高,其实可以再做得高一点。但是跟其它障板音箱还是有一点距离,他们都在92dB上下。但是下潜他们都是40多、30多Hz这样子,“普罗米修斯”的低频比它们的都低,能达到25Hz。

　　记者:25Hz这个低频下潜对于很多有箱体的音箱来说都是望而却步的,请问在设计上有什么特别之处?用什么方法来实现的?

　　曾德钧:方法肯定是有的,但由于相关的技术原理在申请专利过程中,暂时保密,目前不便公开。另外,我们还在完善理论,完善以后那再去做公开。作为我来说,我是希望把它直接就是全部公开,但是昨天朋友说到,万一人家用了你的技术还做不好,这就不好了。倒不如把技术许可给一些有能力的厂家或设计师,希望能够将这种技术发扬光大。

　　记者:这款产品对功放有没有特殊的要求?在研发的过程中主要使用什么功放进行调试?

　　曾德钧:现在大家也看到了,用的是SoulNote的S-3功放推动,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。原本我们还用自己的功放的,前几天同事失误,错手把它烧了,今天就只能够暂时以这台功放来开声。研发的过程中主要用我自己的功放来试听和调整,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功放,都是基于国际的大家通用方式去做,并没有“搞特殊”,毕竟这对音箱没有商业化的想法,就是做来自己玩的。

普罗米修斯”以SoulNote的S-3功放推动,旁边是原本用来搭配的单声道后级

　　记者:很多玩障板音箱的发烧友都说用胆机会比较好,“普罗米修斯”是不是会这样呢?

　　曾德钧:我们也用过胆机来推动,声音也挺不错的。不过做了这么多年胆机,我们知道胆机的低频在50Hz以下失真是非常严重的(特别是功率大时更是如此),就是输出变压器带来的非线性失真,也就是大家所说的“成也变压器,败也变压器”,低频段真不是胆机的长项。但胆机也是有它的特色,用胆机推动也不是未尝不可的。

　　记者:障板音箱对于摆位调试和聆听环境有没有特别的要求?有些玩家说障板音箱对环境要求并没有传统箱体音箱那么高,也有一些说比传统箱体音箱对环境要求更高,对此有什么看法?

　　曾德钧:目前来看没有太多的要求,办公室这个位置其实是我看到后面不规则的柜子,我想再放一些书,这就是比较合适的听音环境,所以我将“普罗米修斯”摆在这里。摆位也是没有经过特别的选择和调整,就是常规地两边对称即可。在我看来,障板音箱比常规的倒相音箱对环境的要求并没有那么高,可能我试验的环境并不多,暂时并没有发现障板音箱对环境的要求很高的案例。

　　四个“情”跟设计的关系

　　记者:关于这款作品的作者,我们看到曾德钧老师之外,还有一位何迪龙先生,能给我们介绍一下他的生平及他对这个产品的感觉?

　　曾德钧:他是一个非常酷的、非常随性、自由、有创造力的这么一个年轻人。他当年在江南大学就读,2012年的时候他要做毕业设计,找到我说:“曾老师,你有什么项目可以让我来做个毕业设计设计?”然后就把我这个项目就给到他了。我们这个圈子里面,设计师对音箱会有一个固有印象,这位年轻人其实不懂音响的,所以他就更加随心所欲地设计了,设计了各种各样的外观,刚开始是“大眼球”那样子,后来慢慢向现在这样进化了。我们和他不断交流,在音乐乐器里面,我们认为除了钢琴以外,竖琴在所有的西洋乐器里面,是一种最特别、最优美的存在,因此这对音箱侧面看有点像竖琴的感觉。后来经过一年多的调整,这个方案就出来了。

　　在我们音响圈里面,创始人或者总经理会把很多自有的一套想法会带进去,会给设计师很多条条框框,这样会直接影响到产品的外观设计,总是跳不出这个圈子(固有的想法)。我最近在研究,情怀、情感、情绪、情调这四个“情”跟设计的关系,怎样利用好这四个“情”来做设计,做好跟用户的沟通。所以我大量的作品,包括很多只做了一台的样品、工程机,但我在设计上都是不凑合、不将就的,外观达不到我要求的话是不能变成产品的。因此我希望我的设计和音乐艺术一样,都是美的表达,都是情怀、情感、情绪和情调的表达手段。

　　我和何迪龙在此之前其实不认识的,缘分巧合才在他准备毕业设计的时候才认识。如今何迪龙现今已成为揽获德国红点、IF、日本G-mark、美国IDEA、台湾金点等海内外设计大奖50余项的设计师,非常了不起!后来我们也一直有联系,也一直想将这个设计变成一个实物,而不是仅仅是图纸。前面几年的时间大家都知道情况了,我们也克服不少困难才将这对“普罗米修斯”做出来的,这10年来,只要谁有一点动摇,都不会成功。

　　记者:这款猫王小障板“普罗米修斯”的外观也是相当的特别,独特的流线外形,摒弃传统音箱的木材设计,采用金属支架,高光金属抛光与磨砂透明亚克力板材的搭配,为什么会有这样特别的想法?

　　曾德钧:其实我们也用过很多不同的材质,也报废了很多材料。这里要说明一点,这些材料不是为了声音而设计,而是根据设计师的设计要求,然后我在进行声音上进行设计。何迪龙介绍到:“高光的金属与半透的材料是为了展现声音的纯净通透,同时又具备力量感,这个是我对声音最初的印象后想用设计去表达的,所以就采用这样的表达方式。”

　　前面的这个亚克力面板,我们看到好像是均匀平面的,它其实是弧形的,就是为了让共振频率移除到可闻范围之外,不能成为新的发声点。所以何迪龙负责设计,我负责在工程上实现。往往我们有很多的设计师交出的作品,工程师就会说“你这个设计根本不行、实现不了,这有问题那有问题”,而不是想他有这个设计我应该尊重他,然后把他的设计里面可能存在问题,用工程的方法把它规避掉。

　　当然,这带来就是成本了,一块这么大的亚克力,通过CNC铣成圆弧面,另一面是非规则的平面,所以每一块的谐振频率都不一样,谐振点就不存在了,就不会在可听范围内产生异响。很多朋友都说亚克力声音肯定不好什么的,但只要用心研究钻研,就能把很多问题规避掉。一块面板的实现都如此复杂,更不用说比这个难度高100倍的大尺寸高光铝合金电镀件的加工了。限于篇幅,这里不再赘述了。

　　“听小白”“听习惯”“听讲究”

　　记者:从传统音响市场,到猫王收音机大获成功,再回来到两声道的音响市场,您是怎么看待两者市场上的不同?

　　曾德钧:在我看来,我把它分成三个层次。第一层叫“听小白”就是大众化层次,能有得听就好;第二层次是“听习惯”的主流音乐爱好者,听我习惯的、听我爱听的;第三个层次是“听讲究”,我要听我想要听的,我要听我喜欢的,发烧友基本都属于“听讲究”,对器材有讲究,对音源有讲究,对摆位有讲究,甚至对聆听的方式有讲究……各种各样的讲究,就像茶道那样,有仪式感。

　　毫无疑问,两声道的就属于这一种,有比较强的文化属性,对器材要发烧,内容要发烧环境有要求。在我看来,两声道的市场永远存在,老的人走掉,有新的人进来。虽然是说随机的,可能有人喜欢摄影,有人喜欢旅游,但到了一定程度,就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。

猫王近年推出的各式各样收音机产品

　　猫王收音机实际上就是“听小白”的层次,我想要听,听什么不知道,反正就是有得听就好。还有就是因为猫王漂亮,猫王好看,要么就是自己买,要么就是当礼物,基本属于这一类。但整个音响市场基本上都是这一类人群,竞争很激烈,国内这个市场大概是一两百个亿的规模吧,但厂商也是非常多。发烧音响我估计在国内大概只有几十个亿的规模吧。我不知道数据,按照我判断应该是在30亿左右。低端的蓝牙音箱的话,因为它价值低,大概应该是在200亿左右,不含耳机。耳机单独市场可能就已经200-300亿了。

　　我有句话“在不变当中定方向,在变化当中找机会做创新”,同时,可能我就碰到了这样运气,猫王就这样做起来了。但我们也发现一个问题,很多猫王收音机的用户,究竟有多少时间在听?可能很多都只是放在哪里做摆设,或者说基本就属于这样,这不是我想要的(结果)。因为这样这个东西就只是个商业目的,甚至换句话来说就是浪费社会资源。我们把这些问题发现了,那我们怎么样能够去解决它?

曾德钧先生在上世纪90年代设计生产的各类Hi-Fi产品,曾创下多个国内第一

　　人,真的需要音响设备吗?如果直接回答是不需要。那么人们又为什么买音响设备呢?是这里面有个假设,因为我买了音响设备,我就可以听音乐,所以说人们不需要音响设备,人们是需要听音乐,或者是听信息。也就说音响设备其实是音乐或音频内容的一个传递通道。使用率不高很大原因就是使用麻烦,还需要通过手机连接才能收听,就是通道没有打通。所以我就提出来了,为什么不可以让我们的音箱带上好内容呢?让用户这么一打开,几秒钟之后他就可以听到想听的内容呢?这就能让他爱不释手了。让音乐去令大家的生活更美好,成为朋友。这就是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,产品也即将推出了,叫“妙播音箱”。

　　它和智能音箱是不一样的,智能音箱是搜索逻辑,必须要喊出名字才能搜索。但你想想,真正听音乐的人,能够记住多少首歌?因此一定要轻松简单,打开就有,以场景为核心,分层的生活场景,提供多种频道可供选择。用音乐情绪来匹配场景情绪,比如说早上起床,就是慵懒舒适的音乐,以一个产品,再拿一个内容去跟用户沟通,让更多的用户有音乐的陪伴。当他们有条件的时候,对生活品质、对音乐和声音有要求的时候,相信他们会升级到传统的立体声系统的,统这就是我对现在市场的一个看法。

　　记者:感谢曾德钧先生邀请我们来到猫王总部,聆听了这对“普罗米修斯”障板式音箱,也感谢曾总接受我们的访问,详细介绍了“普罗米修斯”的特点以及猫王的发展方向。

　　曾德钧:特别感谢几十年来的老朋友到来。

　　后记

　　猫王音响的这对“普罗米修斯”是曾德钧先生多年潜心研发的最新作品,也是他“老顽童”精神的又一次重现,其极具科技感的工业设计以及令人振奋的低频重放效果,相信让很多听过它的朋友都为之惊叹!我们也提议曾德钧先生考虑能够将其量产,让更多的音乐爱好者和音响发烧友能够享受到如此美妙的音乐重放。同时,也希望猫王收音机和猫王音响能够推出更多好玩、实用的产品,让音乐成为每个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